寫不盡,烙在鋼軌上的那些記憶
在那個時候,我惟一感到欣慰的是,畢竟比父親灑脫得多。野氣十足的我,除了睡覺時還算有幾分老實外,其余時間,不是上山邊采菌子邊瘋玩,就是放學后和一幫子弟下河溝捉魚蝦。遇到大雨天,我會喜滋滋地拿上一個撮箕,到家屬區(qū)下面的涵洞口守候著,等待上游沖下來的魚蝦“自投落網(wǎng)”。漲水期間,收獲三五斤小魚蝦是常事。魚蝦拿回家,經(jīng)過母親加工,就成了過年過節(jié)和招待來賓的美味佳肴。到了秋天,我會用父親發(fā)的勞?谡,精心縫上一個小口袋,綁在竹竿上,放學或星期天就蹲在河溝邊,耐心守候著,網(wǎng)到小魚蝦,在一個小瓶里放些清水養(yǎng)起來。這給我的童年增添了不少樂趣。漸漸地天氣冷起來了,小站下雪了。我們這幫小淘氣鬼在雪地上捏雪球,在家屬區(qū)的院壩里追逐、嬉戲,喊聲、笑聲連成了一片……
3.往事難忘懷
1980年10月,我從父親手中接過他辛辛苦苦扛了近30年的搗鎬、耙子,頂替分配到原來的玉屏工務(wù)段鎮(zhèn)遠養(yǎng)路工區(qū)從事線路養(yǎng)護工作。當時,工務(wù)職工中流傳著這樣一段順口溜:養(yǎng)路工,三件寶,搗鎬、耙子、破棉襖;烈日曬,寒風咬,連個老婆也難找。于是心中苦悶,產(chǎn)生自卑情緒,總認為低人一等。
一天,工區(qū)組織學習,主持人是一位瘦小但精力充沛的年輕人,他態(tài)度謙遜,平易近人,從職工口中得知他就是段團委書記吳越秦,認識他的年輕人都親昵地叫吳哥。他給人第一印象健談,實干,事事以身作則,工作雷厲風行,因此,他組織的活動年輕人都喜歡。
認識吳哥是我的幸運,我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好的東西,獲益匪淺。我的成長與他的循循善誘分不開。那時,我的每一點進步吳哥都給予較高的評價,在他的幫助下,我放棄思想包袱,積極參加團的活動,創(chuàng)造條件。入團后,履行團員義務(wù),腳踏實地搞好團的各項工作,從基層團支部工作到團委工作十余年,至今依依不舍。
記得我擔任鎮(zhèn)遠養(yǎng)路領(lǐng)工區(qū)團支部書記期間,吳哥經(jīng)常到工區(qū),指導我們開展團的工作,提供建設(shè)性意見。特別是在“如何開展好團組織工作,統(tǒng)一團員青年思想”這方面,他給我傳授了不少好經(jīng)驗,要求我們支部在全段10個團支部開個好頭,要我們在管內(nèi)點多線長、人員分散的境況下,把加強思想政治工作與開展青工歌詠活動相結(jié)合。從那以后,我們組織的團支部活動均把歌詠比賽融入其中,齊唱《養(yǎng)路工之歌》。歌詞大意是:身披朝霞送走夕陽,肩扛鐵鎬戰(zhàn)斗在鐵道上。別看我們是個養(yǎng)路的黑小伙,臉又黑,膀又闊,偏偏還愛唱支歌,什么歌?養(yǎng)路歌,鋼軌枕木石砟道釘和搗鎬,歌不離養(yǎng)路呀養(yǎng)路不離歌,我像道釘呀道釘像我,都為安全放光熱。激越的歌聲豪邁,唱出了我們養(yǎng)路青工心中的歌,像火種點燃了我們對前途、理想、工作和生活的希望之火,激勵著我們在鐵路運輸生產(chǎn)中,鼓滿風帆,高歌猛進。
歌聲引來了新鮮事,一些工班長常說,青年人摸不透、難領(lǐng)導。從此也改變了看法,擁護工區(qū)青工多參加歌賽。歌聲把后進青工引進了先進行列,在團組織的歌聲引導下,很多后進青工趕了上來,他們用自己的行動證明自己在前進。歌聲化作鵲橋,養(yǎng)路青工找對象難,人所共知,自從歌詠活動開始后,很多青工用自己的歌聲,喚來了愛神。
還有一件事我難以忘懷,吳哥為我們出謀劃策,積極尋找結(jié)合團支部自身實際的活動方式。在他的啟發(fā)下,我們在堅持三會一課的同時,承包了一對25米鋼軌道砟改錘,自籌活動經(jīng)費,并且與車站團支部聯(lián)誼,開展各種有趣有意義的活動,支部工作生機盎然。這期間,我們利用自籌經(jīng)費和局團委獎勵先進團支部的獎金請來了數(shù)學老師,每晚組織站區(qū)團員青年在工區(qū)學習。每逢星期六,吳哥都會按時從玉屏趕來為我們講團課、講語文知識。他的講課深入淺出,耐人尋味,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也為我后來的人生道路夯實了堅實的基礎(chǔ)!直到今天,每當我站在講臺上,腦海里總在想,這些知識很多是吳哥當年傳授的。
4.小站詠嘆調(diào)
到底是光陰似箭,40年彈指一揮間,改革開放以后參加工作的我,那時還熱血沸騰朝氣蓬勃,如今卻已是知天命末年。40年間,我親歷了太多的小站故事,也目睹了太多小站的滄桑巨變。
今天,小站職工愜意、怡然。每當夜幕降臨,緊張工作一天的職工,或在風景優(yōu)美的庭院內(nèi)打牌下棋;或在滿園的葡萄架下讀書看報;或圍坐在學習室的電視機旁,收看豐富多彩的節(jié)目;或獨自走進臥室,敲打鍵盤激揚文字;或在月光下盡情聊天――好一派“田園風光”的景象。
時針撥回到湘黔線運營初期,那時,沿線小站多是滿目荒涼,雜草叢生。多數(shù)職工住的是工棚式平房,雨從屋頂漏下來,風從四壁鉆進來,蛇蟲從縫隙爬進來。工人們?nèi)粘龆鳎章涠。那時,每當夜幕降臨,小站人不是圍坐在火爐邊抽悶煙,就是早早睡覺。大家心里想的是上滿全勤,一個月掙足幾十元工資,婆娘娃娃生活、學習才有著落。
有這樣兩件事,一直深深映在我的腦海里。第一件事發(fā)生在小站水花。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職工,彌留之際,向守候在身邊的老伴、孩子說:“工作了一輩子,沒有住過樓房、沒坐過臥鋪車,還不知道電視是個啥樣子,里面的人是怎么進去的?”這第二件事發(fā)生在大石板。80年代初期,社會上流行手提式收錄機,有一位職工,好不容易積攢了300元錢,趁周末休息趕到玉屏,買好機子,高高興興來到火車站,準備返回小站。候車時,遭遇小偷,剩下的錢和工作證沒了。由于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,沒能夠坐上慢車。囊中空空的他只能提著機子,暴走60多公里,第二天下午,他才饑腸轆轆地回到工區(qū)。
地區(qū)俱樂部巡回放映的露天電影是那時小站文海的大事件。每遇這一天,便是小站最鬧熱的一天,大家早早把飯吃好,搬上板凳,喜滋滋來到站臺,小孩忙著占位子,坐在那里,遙望天空等天黑。那個時候,許多小站不通公路,山路泥濘,又滑又陡。但凡有電影,鄰站的職工卻是攜妻帶子,爬山涉水,步行10來公里,也要一飽眼福。
上個世紀90年代初,我段采取群眾集資、投勞的辦法,第一個庭院化樣板工區(qū)建成。緊接著,這條線上又有24個小站工區(qū)進行了綠化、美化。進入2000年后,路局謀篇布局,大刀闊斧對小站進行改造。如今,小站職工生活環(huán)境明顯改變,許多小站都有了公路。坐車進城變得方便起來。
富起來的職工,不愿再為看電影吃苦頭,他們進城買回電視機,影碟機。如今,電視機、音響、冰箱、微波爐、消毒柜,也都在小站安了家;蛟S這在城里算不了什么新聞,但于小站而言,卻是讓人驚喜的大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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