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慈林

浙江第一碼頭 資料圖

滬杭鐵路江干站舊址 陳慈林 攝

春運已成為我國一年一度的獨特“風(fēng)景”，離鄉(xiāng)背井的游子回故鄉(xiāng)與親人團聚，體現(xiàn)了中國人濃濃的故土難舍情結(jié)。如今，歸鄉(xiāng)的旅途已不那么艱辛，幾十年前的舊中國又是怎樣呢？筆者近日通過 《魯迅日記》，了解到了魯迅當(dāng)年一次艱辛的返鄉(xiāng)之旅。

北京至魯迅故鄉(xiāng)紹興的直線距離為1300多公里，如今乘坐高鐵列車，只需6個多小時，就可從北京直達紹興。但魯迅庚申年 （1920年）春節(jié)前夕的一次返鄉(xiāng)，旅程卻異常艱辛。

1912年5月，魯迅應(yīng)蔡元培先生之邀來到北京，在教育部任僉事 （相當(dāng)于科長），后又分別在北京大學(xué)和北京女子師范大學(xué)任兼職講師。1919年8月，魯迅在北京八道彎 （灣）買了個四合院，事母至孝的他決定回紹興，把母親接到北京侍奉。12月1日5時，魯迅坐人力車來到前門站乘坐京津鐵路的列車，車票估計是提前購買的，因此他當(dāng)天中午就到了天津，并且順利換乘了從天津開往浦口的火車。

12月2日中午，火車到達長江北岸的津浦鐵路終點站浦口站，魯迅換乘輪渡，冒著寒風(fēng)過長江，并在下關(guān)站換乘了開往上海的滬寧鐵路公司列車，在車上巧遇了一位叫朱云卿的朋友。當(dāng)天21時左右到達上海后，他們一起住進了旅館。

12月3日一早，上海下起雨來，思鄉(xiāng)心切的魯迅冒雨乘坐滬杭甬鐵路公司列車，于14時到達杭州。此時，杭甬鐵路僅從寧波通到上虞 （百官），杭州至紹興只能坐航船，船票一時又買不到，魯迅只得一面住進火車站 （城站）附近的清泰第二旅館，一面找朋友設(shè)法買船票。當(dāng)天晚上，朋友送來捷運公司 “越安輪”船票，上船地點卻在錢塘江對岸的西興鎮(zhèn)。4日上午，魯迅從浙江第一碼頭坐渡輪到西興，下午再坐 “越安輪”，當(dāng)天21時左右才到達紹興輪船碼頭，于是趕緊雇了頂轎子回家。這趟旅程，魯迅除了換乘4趟火車，還坐了2次渡船，再加人力車和轎子，屈指算來，足足用了4天整。

魯迅在紹興住了20天，廉價賣去老宅，粗重家具送了親友 （散文名篇《故鄉(xiāng)》詳記此行），12月24日便攜帶老母和三弟周建人一家，啟程回北京。這次旅程更為艱辛。據(jù) 《魯迅日記》記載，因為行李多，魯迅事先向捷運公司雇了2條船，24日 “下午以舟二艘奉母偕三弟及家眷攜行李發(fā)紹興”。航船從紹興到西興行了一夜，中途照明的燈籠突然起火，魯迅情急之下用手撲火，還燙傷了手指。

12月25日早晨到了西興，渡過錢塘江后，他們在滬杭鐵路起點站附近的錢江旅館住了一宿。26日一早，魯迅全家從江干站 （后改名閘口站）坐上了開往上海的列車，誰知快到上海時， “至南站前路軌損，遂停車”。因為火車晚點，魯迅只得 “止上海樓旅館，甚惡”。好在那時上海至南京已經(jīng)有了夜間客車，于是，魯迅一行 “夜半乘夜快車發(fā)上�！�。

12月27日早晨，他們終于到達南京，趕緊找了一家 “中西旅館”稍事休息。此時南京又下起雨來，等到中午登上長江渡輪時， “風(fēng)雪忽作，大苦辛”，還好他們在浦口買的是臥鋪票， “乃登車，得臥車稍紓”。下午，火車從浦口站開車時，雪總算停了。28日晚到天津后，魯迅一家人又在大安旅館住了一宿，29日 “晨發(fā)天津，午抵前門站”。一家人經(jīng)過幾天的顛簸，總算平安到達北京。

這次拖家?guī)Э诘穆眯�，火車同樣換了4次，還在杭州、上海、南京和天津住了4家旅館，從頭至尾竟然用了6天，旅途艱辛可見一斑。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，魯迅在北京的14年中，只回過兩次故鄉(xiāng)。